挂上高楼

【洪方】 将芜

  第四章  药

        洪少秋终究是被留在方府当厨子,到何叔伤愈为止。阿清当晚就让他收拾行李搬进二楼。
  
  他卧在小床上翻来覆去:今后行动会更不方便,得想办法尽快搬出去。
  
  夜间寒凉,方孟韦还坐在三楼阳台,仿佛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动过。
  
  有风,月亮长了毛边,照的万物都朦胧。
  
  从他13岁刚来这里到16岁,姑父会在每年的今天给他做碗打卤面。姑父不是北方人,却为了姑姑专门学了北方菜,他做的狮子头是一绝。可惜,姑父去世后就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。
  
  初春的晚间还很冷,凉风刮过单薄的衣衫,皮肤瞬间起粟。方孟韦眺望夜空,直坐到天边泛白,看着月亮一点一点从东边挪到西边。
  
  第二天洪少秋睡到9点才起——想被辞退,消极怠工总是没错的。刚出门碰到阿清,急忙问他,
  “诶我说清哥,今天的早餐怎么办呀?厨房实在没菜了,俗话说,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,您说我这大好的手艺…”
  
  阿清无情打断他的废话,“少爷病了,你先去烧些热水送上三楼,菜一会有人送到厨房。”
  
  洪少秋慢吞吞走到厨房,烧好水又慢吞吞走去三楼。
  
  阿清站在房间门口招手让他过去,他要把水壶递给阿清,却被拦住,“我有事情要去处理,你留下来照顾少爷,他一早都没吃东西,先做些吃的给他。医生一会就到,看着少爷把药吃了。”,说完就走,洪少秋都没来的及拒绝。
  
  他愣了一下,推开房门。房间不大,典型的性冷淡风,墙壁白惨惨的,除了必要的家具竟没别的摆设。
  
  方孟韦正躺在床上咳嗽,震的床铺一抖一抖的。洪少秋忙小跑过去从桌上摸出杯子,先用开水烫了一遍,再往里倒了一半热水,又打开桌上的瓶装水兑成温的,双手捧着,一脸着急,十足十的狗腿样,
  
  “少爷,您喝些水先止止咳。您说这,昨儿不是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病了呢?!您可千万保重身体,帮中兄弟可都指望着您呢,要是知道您病了该多着急呀……”
  
  方孟韦刚才一阵猛咳,脸颊泛红,兀自双手撑着床想坐起来,洪少秋看他费劲,犹豫着要不要搭把手。幸好他很快坐起来,洪少秋忙不迭把水送他手上,待他喝完又晾了一杯放在床头柜,正好这时苏医生来了,他赶忙腾出地儿。
  
  苏医生做完检查只给开了些药,“受风寒引起的低烧,先吃药,我就在二楼,有事你叫我。”说着拎起药箱就走,洪少秋赶忙追出去,在楼梯口把人拦住,“诶诶诶苏医生,你不在那守着吗?”
  
  苏医生一听笑了,“不是我不愿意,少爷喜静,不喜欢房间有人。对了,少爷讨厌喝药,你一定要看着他喝完。”说完施施然下楼。
  
  洪少秋摸了摸后脖子,他喝不喝药关我什么事?!敢情把我当老妈子使。
  
  有钱人就是矫情呐。
  
  他回到厨房,拿出砂锅坐上水,又淘了一把米,等水烧开把米倒进去,大火,米爆开后加入煮熟剁碎的生菜,加了些盐,鸡精,滴了几滴香油,倒进一个大碗里,放上勺子。他寻思着要不要再放勺盐,放吧,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因为厨艺不精被赶出去,但转念一想,让一个病号吃那么咸也不太厚道。还是算了吧。
  
  收拾妥当,用餐盘端去少爷房间。
  
  这次洪少秋很自觉,多带了副碗勺,自顾自从大碗里捞了一勺,当着方孟韦面吃了,才把大碗递给他,
  
  “少爷,您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,我昨晚睡觉前还琢磨今天给您做什么饭呢,可好,什么食材都没有呐!您说,我这么好手艺不浪费了么!幸好还有些米,我一寻思……”洪少秋不停叨叨。
  
  方孟韦还不甚清醒,刚才咳的太厉害,此刻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,又听见耳边絮絮叨叨,有点烦躁。刚想拒绝,又见洪少秋眼神殷切端着粥杵在床边,便顺手接了过来。舀了一勺正要送嘴里,洪少秋眼疾手快往勺里扔了什么东西,仔细一看,是一颗药片。
  
  方孟韦心思剔透,马上就明白了,也没多问,就着粥喝了,没想到竟异常顺利,药片混进粘稠的粥顺着食管滑进胃。他轻笑着摇了摇头,心想原来喝药也是如此容易的。
  
  他从小吃药就麻烦,药片动辄会卡在嗓子眼,即使是胶囊和糖衣药丸也不能顺利喝下。但也不是嗓子眼太细的缘故,毕竟水果硬糖他就能囫囵吞下去。
  
  以往母亲还在时,每每喝药,他总要先哭闹一番,用泪汪汪的眼博得同情,这时母亲会抱着他轻抚,或者唱一只儿歌,又或者承诺带他去游乐场,他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哄他喝药的手段,却总是沉迷这个游戏。
  
  后来母亲不在了,他和哥哥被父亲接到这里,哥哥待了一年不到就走了。他喝药时向父亲撒娇,也许是想博父亲关注,也许是想哄父亲高兴,可父亲只会失望的看着他叹气。
  
  再后来他就长大了,喝药不再需要人哄,吐了就重新喝,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。
  
  洪少秋见方孟韦垂着头不动,以为他烧迷糊了,不自觉伸手去扶,手刚碰上胳膊,方孟韦被吓了一跳,右手闪电般抓向洪少秋咽喉。洪少秋条件反射就抓住他手腕,使劲一掰,把胳膊扭绞到背后,几乎将他的背压到腿上。电光火石间这位黑帮掌门就被洪少秋压制住。洪少秋腾出只手去后腰摸手铐却摸了个空,立时反应过来,忙放开方孟韦。饶是动作这么大,方孟韦左手的碗还稳稳端着,没洒出一点粥。
  
  洪少秋吓的额头发了一层毛汗,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,他妈的条件反射。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方孟韦,“那个,少,少,少爷,我不是故意的,本来是想扶您的……”
  
  “不怪你,是我刚才走神了”。方孟韦打断他的话,又舀了勺粥,端着不动,洪少秋手忙脚乱的拿了颗药放勺子里,如此3次,终于把药喝完。洪少秋抹了把汗,幸亏这少爷不怎么清醒,否则就他刚才露的那手,肯定对他起疑。
  
  方孟韦喝完剩下的粥,把空碗递给洪少秋,拿温水漱了口,又躺下继续睡觉,他一晚没睡,现在累极倒下就睡着了。
  
  他睡觉的姿势非常乖觉,端正的躺平,胳膊放在身侧,被子拉至肩膀,呼吸悠长深沉,胸口一起一伏。可能是太难受,眉头微微蹙起,两片薄唇抿的紧紧的。洪少秋呆呆盯着他看了一会——从没见过这么标准的死尸睡姿,把白被单拉到头顶就可以放  '哀乐'了。
  
  他忽然想起想起大厅的果盘里还有两个梨,正好可以炖冰糖雪梨。
  
  洪少秋趁着熬梨汤的空档发了一条短信给手下韩明明,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,吩咐大家小心行事,自己会抽时间跟他们碰头。发送成功后清空了发件箱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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