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洪方】将芜
第八章
洪少秋同意跟方孟韦回方府的时候，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。
先不说韩明明他们处境危险，即使所有人今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，他们也不能平安从阿根廷离开了。洪少秋的思路，在对方孟韦起了杀心的时候，突然就清晰起来，像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，刚来阿根廷时的茫然，顷刻间消散——抓住方孟韦，就抓住了一线生机。
此刻，他的生机正坐在小藤椅上洗茶盏。
“小少爷，别洗了，”洪少秋心里憋气，“洗不干净了。”
方孟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，也不恼，“是啊，用了这么久，早就洗不干净了。”他看着手上剔透的水珠，“你尽管问。”
即使方孟韦不说洪少秋也不会善罢甘休，9个兄弟的命，差点就没了，公道讨不回来，也要让这位少爷出出血。
“那好，先回答我，你要清理门户，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人？”
方孟韦洗完用毛巾擦擦手，“沙二爷救过我父亲的命，又是帮中元老，威望很高，于情于理，我都不能那么做。”他抬眼看着面前的洪少秋。
“哼，拿我兄弟的命换心安，真是菩萨心肠！”洪少秋把话说的毫不客气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
“抱歉？！”洪少秋快气笑了。“再说说我什么时候暴露的吧，小少爷。”他朝方孟韦逼近了一步。
方孟韦眉头皱的更深了，他对洪少秋这样称呼自己简直深恶痛绝，可偏偏自己理亏，只能随他。“在你到这里3天前，我们抓住了一个香港来的杀手，这个组织派了全部的精英来这里杀一个人。”
“唔，他们要杀的正好是我们要找的人？”洪少秋双手抱臂，盯着方孟韦。
“或许吧，我们只问到了部分信息。”
“都问到了什么？”
“他们一共派来43人，能杀了目标最好，杀不掉的话，就干掉国内来的条子。”
“所以你知道了国内要派人来，就设计了招聘让我自己往圈套里钻？”
“是。”
洪少秋想捂脸，现在看来，那场招聘简直是一出闹剧，自己当时却太急功近利被糊了眼。阴沟里翻船。
“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混进华盖？！”
“是”方孟韦回答的斩钉截铁。
洪少秋听的一身冷汗。
来之前，任务是上级直接下达的，为防止消息走漏，还造了一份假资料，对外宣称他此次是去云南协助当地反暴。洪少秋挑的9个手下在到这里之前对任务一无所知，那么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，消息在高层就被泄露了——能请得起那么多精英杀手，岂是泛泛之辈？如果说之前洪少秋还心存侥幸认为任务失败也能回国，那现在就相当于看到了手术失败的等死通知。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两条：找到目标带回国，从此一路青云；任务失败死在阿根廷或者国内。对于这帮杀手来说，找不到目标，杀掉洪少秋他们也一样，只要保证换届前目标不在国内出现，死谁都一样。即便他们逃过这些杀手的追杀，以那位的权势，在国内弄死他们简直如同捏死蚂蚁。洪少秋不怕死，他自己孤家寡人，死了也没什么人惦念，可那9个下属无辜，他不敢想下去……
楼下的摆钟不合时宜的敲起来，一下一下，撞在洪少秋耳膜上，连带着心脏都一起震颤，这催命的音符。
“现在，你的人在追捕我的手下？”
“是。”方孟韦脸上的愧疚更盛，可落在洪少秋却觉得此人愈加可恶。
“抓到了怎么办？”
“以命抵命。”方孟韦低下头。
“少爷，我耐心有限，你方才说的话我当没听见，现在再问你一遍，你当真过河拆桥要杀他们？！”
“现在的情势你比我清楚，横竖都是死，被谁杀很重要吗？”方孟韦说的是实话。
“很好，让我看看你的小身板是不是像你的嘴那么硬。” 洪少秋暴怒出手，想制住方孟韦，这个看着弱鸡的少爷闪电般侧身，躲过了他的拳头，一击不成，他摸出后腰的枪，方孟韦见状扑过来夺枪，俩人缠斗在一起，终归洪少秋占了体重的便宜，将方孟韦压在身下，一手拿枪指他眉心，一手捏住他下巴，迫他看着自己。
“既然小少爷这么不惜命，麻烦您先下去帮我们探探路。”洪少秋话没说完，心口的位置出现了2个红色光点，敏锐的感知提醒他太阳穴上也至少有一个，是狙击枪，幽深的院子里至少埋伏着3个狙击手。
“我还真是小看了你。”他咬紧牙一字一字，腮边鼓出凌厉的肌肉线条。
“过奖。”
“那你猜猜，是他们的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？”
“不必。”方孟韦扬起手，比着食指和中指，洪少秋身上的光点立时消失。“你要杀我，悉听尊便。”他闭上眼，长长的睫毛轻抖，刷的洪少秋没了主意，这时，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，他松开方孟韦的下巴，拿出手机，是一条信息，“没抓到鱼。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，韩明明他们安全了。
“小少爷，我们做笔交易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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